冰,接天连地;冷,裂石碎冰!
这是一个被冰和冷所充满的世界!
无尽冰原是人们对脚下地域的统称。平原是假,但无尽倒是货真价实,因为几百年来人类一直都未有探索到它的尽头所在。
地火之国:建立在众多火山口上的国家,五座黑色城池构成它的主体,分别是玄、阳、古、旭、冷。
冰山堤坝:宛如有力的臂膀将地火之国围绕。它是一道屏障,将地火之国的疆域与无尽冰原隔离。
冰渊地带:无尽冰原第一层,这里布满大大小小裂开的深渊,宛如干旱肆虐百年的大地。
死亡剑森:无尽冰原第二层,无数剑状冰柱刺向天空,一副天人交战的景象。
漩涡天坑:无尽冰原第三层,宛如天之手降临,以冰原为画布,旋着圆圈画出来的漩涡巨坑。
断层:人类探索的尽头,断开天地的巨大裂缝。
奇渊:有来无回
……
地火之国,冰山堤坝,一个在此居住的部族。
……
无尽冰原,冰渊地带
寒心站起身,缓解因为过久趴在冰面上而有些发昏的脑袋,迷蒙的视线向前方看去。
天地间一片静寂。
天空的灰与冰原的白不断延伸,一直到视线的尽头也没有融在一起,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线将它们分割。而在那尽头伫立着宛如通天之桥的冰柱,它们在云雾中忽隐忽现,看不真切。
“那后面究竟是什么呢?”他闭上眼睛喃喃自语。
于是视线乘上心思飞快蔓延,穿过剑森,越过天坑,跨过断层……那尽头的世界?真想去看看。对了,还有奇渊……他睁开双眼,思绪戛然而止,所能看到的世界又是这片孤寂的天地。
“这可不是一个不到十三岁的小鬼该想的事。”寒心苦涩一笑,将自己的非分之想掐断。对他来说那些通天冰柱都是如此遥不可及,更别说断层和奇渊了。
他快要十三岁了,胸腔里跳动的正是一颗满怀着希望和梦想还有天真的心。他渴望远方,渴望去踏足那些未知的土地,渴望脱离这个满是痛苦的地方…
但是这绝对不可能!他的血绝不允许!
“缺陷品!”内心深处突然响起另一个不含情感声音。
寒心瞳孔猛的一缩,满眼都是难以置信。这三个字如同一盆冰水浇在那颗满怀希望的心脏上,顷刻之间五脏六腑都布满冰碴。
“缺陷品”。他张张嘴重复道,感到一阵头晕目眩,再抬头看眼前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天空的颜色依旧是灰色,铅灰色。那是死的颜色,和他的右眼是相同的颜色。倒映在左瞳中的还是白,惨白。被那些人按在冰上动弹不得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种白…这才是他该看到的世界。
一幕幕画面像冰冷的潮水一样冲上沙滩,刚刚还没勾勒好的画面被轻易抹去。寒心垂下头脸色狰狞异常,像是在逃避,又像是在抵抗。
他十指刺入掌心,夹杂着蓝丝(天启)的血液从指间的缝隙滴下。与此同时,原本早已痊愈的右眼又发出钝痛,它像树根一样爬满全身,深深刺在血肉之中。
“可恶!”他颤抖着从牙缝间挤出两个字,握紧双拳竭力不让眼中的痛苦溢出来。直至掌心的疼痛将精神全部占据。
冰面被染成红色,身体也停下颤栗。寒心抬起手,厌恶的看着掌心中的血液,嘴角勾起自嘲:这一辈子都要伴随这缺陷品活下去。
自从那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年,但是记忆清晰的就好像是刚才发生的一样。他抬头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灰白画面,无尽的孤独感扑面而来,仿佛这天地间仅剩这一人。是啊!这副光景从那之后就没有改变过。
这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手,触目惊心的伤痕从掌心透到手背,一定有什么东西从这里钉了过去。那十指就像狂风过后的树苗,看不到一点娇嫩模样。
如果不是因为这双惨不忍睹的手,还有那颗暗淡的右眼,他将会是一个生的十分漂亮的少年 。一头晶莹剔透的蓝发,配着水汪汪的眼睛,以及镶在那潭清水间的蓝宝石。这张脸一定是出自某位能工巧匠之手,可惜他的右眼失明了,使得这一切不再完美。
而那张紧绷的小脸上带着少年独有的稚气,天生就是一张惹人怜爱的脸庞。上面还刻着一摸坚强、一丝刚毅还有些许冷漠。这三者交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无法抗拒想去疼爱的魔力。
他身上穿的是兽皮制成的衣物,毛皮很厚却显得十分宽大,根本无法保护住那具瘦小的身体。上面的毛发被血污粘在一起,已经发亮、发硬。实在看不出它有保暖的功效,他究竟是靠什么忍受这裂石碎冰的寒冷?
对了,一定是那些武器吧!他背上挂着弓和箭,腰间别着三把长短不一的匕首;还有铁锤、尖锥和一圈绳子斜挂在肩上。如果打开衣服的话还会发现一小圈锋利的钢丝和一把铁钉。
没错,这些才是保暖的关键。
比不中用的衣物,它们要有用的多!
寒心用力摇头将一切想法都甩的一干二净,他随手取下铁锤和尖锥,对准冰壁用力砸下去,随着尖锥的深入表情越发冷漠,对刚才的异状好像早已习以为常。
“别停下,别去想。”他沉声告诫自己。用右手握住尖锥,将左半边身体伸进冰渊中。
它很窄却深不见底,连投下的视线都会被毫不留情的吞噬。此时浓郁的黑暗正被从渊底呼出的劲风带着向外涌,简直就像一张飙着黑血的大嘴。
寒心便将身体悬在这张可怖大嘴上,他表情冷漠看不出任何动摇,很明显早就已经习惯。他眯着眼睛向下看去,一个顺着风力甩动的铁片很快被发现。
找到了!他眼前一亮,那是昨天布下的陷阱。仔细一看渊中的冰壁上四下分布着大小不一的洞穴,其中一个冰洞被冰块堵住,一个铁片正带着一根细线从一个拇指大小的孔中伸出。正俏皮的甩动。
寒心伸手向它抓去。
“还差一点点。”他咬紧牙齿,强行将身体一点点拉长。不觉之间原本紧握着尖锥的右手仅剩四根手指勾在上面,而左手已经可以勉强触碰到冰洞。
够了!他迅速取出匕首,**孔中轻轻一转,“咔嚓”堵在洞口的冰块应声碎裂。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,还有一个铁丝编成的笼子。
寒心轻轻呼出一口气,表情有些紧张又带着一点期待。如果这个再没有捕到,那这里就真的不行了。
一定要有!他猛的将心一横,闭上眼睛用力一扯带出一个圆柱形笼子:一个白色生物正在里面瑟瑟发抖。
前面四个空空如也的笼子又在脑海中浮现,并和这个笼子重叠在一起。刹那间他以为又要失望而归了,抽空全身力量的气已经到了嘴边,马上就要叹出来。
“吱”小东西预警似得叫了一声。惊的寒心硬生生的将气憋了回去,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,恨不得将笼子给吞进去。
居然捕到了?!意料之外的惊喜使的他兴奋起来,冷漠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出现一丝僵硬的微笑。好像再用力一点整张脸就会像玻璃一样碎掉。
前四次的失望让这次的兴奋猛增了四倍。一时间他竟呆住,忘记了还悬在冰渊中的身体。勾住尖锥的四根手指即将不堪重负,整个人眼看就要被溢着黑血的冰渊吞噬。
寒心感觉到重心不断在前移,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他往冰渊里扯。他一愣本能的往下一看,冰渊居然动了起来,那比墨还深邃的黑影像蠕虫一样在眼中扭来扭去。无边无际的黑暗在眼中无限扩大。
“呃!”他一个激灵,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。刚才被咽下去的气差点全被吐出来。
心脏如脱兔般狂跳,血液似洪流般奔走。原本还平淡无奇随血液流淌的蓝丝(天启)受到某种刺激,骤然发亮。已经力竭的右臂竟凭空生出一股怪力,带着他一个翻身爬上冰渊。
这一切发生的太快,从意识到危险再到爬上冰渊,这之间不足一秒钟。寒心躺在冰面上睁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,才从刚才的刺激中缓过劲来。
“乐极生悲。”他轻叹一声,吐出那口一直憋着的气。感觉心脏从嗓子眼又退回到原来位置,那股凭空生出的怪力也缓缓褪去。脸上的表情再次回归冷漠,他用不善的目光打量铁笼中的生物。
粉红色的小鼻子,圆滚滚的身体,米粒般的小眼,以及由于不安而缩在一起的爪子。它叫兔鼠。一种在冰壁上打洞生存的动物,天敌是雪貂和瘦猴。
寒心看着这可爱至极的小家伙,脑海中却又自动浮现出那句话:一千张兔鼠皮就可以换到一张强力的弩。
不管怎么说又近了一步。他豁然一笑,便将刚才的生死一线抛之脑后。从兽皮衣内取出一根磨的锋利的铁钉,对准兔鼠眼睛刺了下去。必须杀了它取皮才行!
小东西嗅到危险惊恐的后退,立即张开嘴。它先是将嘴张成三瓣,随后整张嘴开始向外翻,露出三颗无比锐利的牙齿。这张嘴实在巨大,就如纤细的花径上开出一朵牡丹。再加上粉红色的内腔,应该能吓退不少捕食者才是。
“虚张声势。”寒心冷笑一声,对此威胁视而不见,找准机会,针锋刺进眼球突进脑内。兔鼠身体一颤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电流便不再动弹了。
“只有在濒死的时候才能刺激出一点冰蓝闪电吗?”他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“虽然很弱,但至少比我强。”
寒心感觉嘴中满是酸苦,连这最低等的兔鼠也比…
他用力甩头,将思绪放空,把注意力放在手上的工作上。如果按那个势头想下去,那些记忆就会冒出来折磨他。
将笼口半数弯曲的铁丝扳直,再把兔鼠的尸体取出,紧接着再将铁丝恢复原样。这个笼子构造简单,是一个圆柱形,一端向内打开。笼口的铁丝全部向内弯曲形成一个锥形,也就是说它只能向内撑开,而不能向外退出。只进不出。
寒心把嘴对准兔鼠身上唯一的伤口用力一吸。
滑滑的,软软的,还带着一点清香。脑花真好吃,就是太少了。他舔舔嘴唇有些意犹未尽。
“下一处!”寒心沉声说,感觉体内又涌出力量。这里的冰渊已经彻底不行了,那些吃香的地方又万万不能去。本来今天要和往常一样,捕到一只兔鼠然后失落而归。一千只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梦。
但是今天不同,就在昨天又发现一个新冰渊,是一个未经踏足的处女地,那里已经设好两处陷阱。这里这么浅的陷阱都能捕到兔鼠,更别说那里了!看来今天能收获三只了!
想到这里寒心那颗暗淡的右眼也透漏出一丝光亮。捕到一千只兔鼠后就能在大迁移的时候换到弩,有了弩就能变强,变强后就能……
他眯起眼睛看向前方:
天空的灰与冰原的白不断向前蔓延,原本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通天冰柱变的清晰起来。那后面究竟有什么呢?
天启。那是流淌于血液之中的冰蓝,在世界之初赐予生物的唯一温暖。
冰蓝闪电,那是天启之物,是唯一能与这个残酷的世界对抗的力量。如果说天启给予了人类垂死挣扎的能力,那么冰蓝闪电给予的便是站起反抗的力量。
两者是共生关系,天启可以产生冰蓝闪电,而冰蓝闪电也能使天启活性化。二者缺一不可,但却在寒心这里出了差错:他拥有天启,却无法释放冰蓝闪电。
失去这颗獠牙的他,是这个弱肉强食世界的最底层。这意味他与兔鼠无异,随手便能将他困住,肆意将铁钉刺进眼中。就如他杀死兔鼠那般简单。
所有人理所当然拥有的东西他却没有!这是何等残酷。
那些对待寒心一生都无法忘怀。被压在冰面上动弹不得,双手被钉住,什么都做不到。最后眼睁睁看着一抹冰蓝色的妖异弧光跳进眼中,从此之后右眼能看到的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必须变强!无路可走!
他的天启能给予的仅是面临死亡前的反戈一击,说成垂死反抗也不为过。这样的他还需要一件强力的武器来作为獠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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